葛震的棉花，或者，活在片言只语中也是一种活法

葛震作品

1

你的胡须是杂色的

黑，棕色，还有一些已经白了

好像院子里同时生长着

各个年纪的草

有的适合老人院

有的适合幼儿园

更多的希望冲出去

气喘吁吁，然后

站在空旷的地方

两手一摊

像老人们做过的一样

2

梦见一个朋友

和他做同一件事情

争吵，然后还是争吵

然后不了了之

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

我们是多么热爱对方

就像是一个乌托邦

我们在镜子里看见的

总是另外一张脸

3

冬雨

在房间里想起葛震在江宁的棉田

应该没有多少棉花了

葛震陆续把它们搬到画布上

很多是原来的样子，也有一些

被涂上很夸张的颜色

它们当然已经死掉了

只是看上去跟活的一样

4

突然眼泪就冒了出来

就像一个人靠在电影院的椅背上

突然就觉得时日不多

眼见送葬的队伍吹着喇叭

欢欢喜喜地把一个熟悉的人

送到不远的城门外

5

一只鸽子飞累了从空中掉了下来

一只鸟飞累了从空中掉了下来

这是很罕见的事情

你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吧

你只是见过它飞翔的样子

见过它落在树枝上的样子

它原本应该落在屋檐和树枝上的

昂起头，为了平衡挣扎着竖起尾巴

现在，小家伙掉在了地上

这当然不是一件浪漫的事

也不是一件值得讴歌的事情

一只鸽子，或者一只鸟的死亡

或者说“被突然中断的飞翔”

又或者说“被时间击中的翅膀”

这只是一件寻常的事情

虽然它很罕见

甚至在一瞬间很难让你接受

6

在北方

一些树枝被雪压断

一些车在雪地上撞成了玩具

一些人摔折了腿

在南方

我们一边欣赏着这些暴行

一边渴望入侵者

赶快动身南下